走好木雕家居产业发展与环境保护融合共赢之路——关于东阳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的调研与思考
在高质量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加快推动产业发展绿色化、低碳化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木雕家居产业是传统产业、特色产业，也是污染较高、废物较多的行业，推动木雕家居产业绿色低碳转型势在必行。近年来，东阳市深入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理念，聚力推动木雕家居产业向千亿体量迈进，大力开展全市家具企业“油改水”转型，在木雕家居产业绿色发展方面作了积极探索。现结合产业发展现状，东阳市家具研究院对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情况进行调研。
一、“油改水”转型对木雕家居产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油改水”转型是贯彻上级要求的必然选择。从政策体系上看，2022年，工信部等四个部门联合发布《推进家居产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要求“加大家具行业低（无）挥发性有机物（VOCs）含量原辅材料的源头替代力度”；2024年，工信部等七个部门联合发布《工业和信息化部等七部门关于加快推动制造业绿色化发展的指导意见》，要求“加快传统产业绿色低碳技术改造”；从督查检查上看，2017年中央环保督察组指出“东阳市家具企业污染问题突出”；2020年，第二轮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再次指出横店、南马等多个乡镇红木家具厂的废气偷排、废水偷排及油漆味刺鼻等问题；第三轮中央生态环保督察在即，木雕家具行业环保问题又将面临考验。可以说，政策要求和督查倒逼都对我们加快推动木雕家居企业绿色发展提出了更高要求，“油改水”转型这项工作必须紧抓不放。
（二）“油改水”转型是推动木雕家居产业创新融合的重要途径。2024年东阳市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聚力木雕家居产业创新融合，深度融入整装市场”，随着消费需求和体验的不断迭代升级，健康环保已成为全屋整装的重要关注点之一。东阳木雕家居企业要从单一卖红木家具向提供整体解决方案转变，就不得不面对整装空间的“健康环保”问题，其中传统木工油漆装修作业是整装空间环境污染的重要来源之一，容易造成完成装修但无法入住，从而带来使用安全风险以及不佳的消费体验。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将改变传统木工油漆装修作业所带来环境污染状况，为打造健康环保的整装空间提供重要途径，并可营造出“装修完即入住”的消费体验，从而能够加快推动东阳木雕、红木家具与室内装修的整体融合。
（三）“油改水”转型是保持东阳木雕家居行业优势的有效载体。东阳市在探索木雕红木产业现代化转型上一直走在全国前列。2020年该市印发《家具行业环保整治再提升工作实施方案》，在全国六大红木主产区中率先开展绿色转型的专项行动。尽管其他产区也紧锣密鼓推进“油改水”工作，如中山市大涌镇在2023年编制《中山市大涌镇家具产业集聚环保发展规划修编》，提出“到2025年，涉油漆家具企业基本完成改造升级……构建高效、清洁、低碳、环保的绿色制造体系初步形成”；赣州市南康区在2023年制定了《赣州市南康区家具喷涂企业VOCs整治攻坚行动实施方案》，着力推广“油改水”。但经过几年的推行，东阳市在“油改水”转型上也已取得一定的实践经验，初步具备先发优势。随着该市对红木家具水性涂饰技术的不断深化与熟化，必将在红木及实木家具主产区的“油改水”中占据示范引领位置。
二、“油改水”转型是木雕家居企业绿色低碳技术改造的适宜选择
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对象主要指的就是使用喷漆工艺的企业。从木雕红木家具的表面处理工艺上看，当前东阳市木雕家居企业主要有喷漆、擦蜡、擦油、髹漆、磨光、白胚六种处理工艺类型。其中，喷漆工艺是在近年红木家具市场快速扩张下发展起来的、为满足批量化生产而采用的工业油性漆涂饰，也是木雕家居企业使用最多的一种。从绿色低碳技术改造的角度看，“油改水”是当前东阳市涉喷漆工艺木雕家居企业的适宜选择，主要体现在以下八个方面：
（一）从工艺类型上，木雕家居企业多生产异形构件，且需要在基本完成全部构件装配后再进行表面涂饰，而水性涂饰工艺与油性涂饰工艺主要采用喷涂与擦涂相结合方式，相较于静电粉末涂饰工艺、光固化涂饰工艺更适用于木雕家居企业。
（二）从工艺流程上，木雕家居企业采用油性涂饰工艺与水性涂饰工艺的基本流程一致，即打磨-底漆-打磨-面漆-打蜡；而大部分水性涂饰工艺之所以需要养生、擦防爆剂等特殊处理，主要是由于木材稳定性未得到有效控制，木材中的水分与水性漆中的水分产生叠加效应，从而影响涂饰质量。
（三）从空间布局上，油性涂饰工艺与水性涂饰工艺的喷漆、晾干工序都需要在密闭空间中进行，且两种工艺的基本流程一致，在空间布局上无明显差别，只是水性涂饰工艺对施工环境温湿度区间要求比油性涂饰工艺相对高一些，但并不严苛，需安装抽湿机、暖风机等设备来调节施工环境温湿度。
（四）从废气治理上，按照浙江省生态环境厅2021年发布的《浙江省挥发性有机物污染防治可行技术指南 家具制造》，采用油性涂饰的企业需安装“喷淋塔+干式过滤器+活性炭吸附浓缩-脱附催化燃烧处理装置”联合设备，而采用水性涂饰的企业仅需安装“喷淋塔”。
（五）从漆膜性能上，根据东阳局对木雕家居企业生产的水性涂饰家具进行产品质量监督抽查结果显示，水漆涂饰的漆膜理化性能指标（涵盖耐液性、耐湿热、耐干热、附着力、耐冷热温差、耐磨性、抗冲击）均符合国家标准要求。
（六）从环境保护上，当前木雕家居企业使用的水性漆VOC含量约为130g/L,而油性漆VOC含量较高，约为370g/L；并且水性涂饰排放废气主要是颗粒物、非甲烷总烃，而油性涂饰排放废气种类较多，主要有苯系物、乙酸酯类、颗粒物、非甲烷总烃等。另外，尽管油性涂饰企业采用“活性炭吸附浓缩-脱附催化燃烧法”进行废气治理，将绝大部分废气转化为二氧化碳和水，但这一过程增加了二氧化碳排放，不利于国家“双碳”目标任务的实现。
（七）从施工安全上，一方面水性漆VOC含量比油性漆VOC含量要低得多；另一方面水性漆以水为稀释剂，而油性漆以有机溶剂作为稀释剂，其含有苯、甲苯、二甲苯等有机化合物，不仅易燃易爆，而且易挥发至空气中危害施工人员健康。另外，油性涂饰企业使用“活性炭吸附浓缩-脱附催化燃烧法”进行废气治理，也存在一定的设备使用安全隐患。
（八）从成本估算上，主要的差异体现在材料价格、环保设备投入运维成本上。当前企业所使用的水性漆（配比条件下）市场均价约50元/公斤，油性漆（配比条件下）市场均价约20元/公斤，假定水性涂饰企业与油性涂饰企业生产1套（6件）红木家具的用漆量均为24公斤，且年产量均为200套，则水性涂饰企业用漆成本一年需要增加14.4万元；至于在环保设备投入与日常运维方面，假定油性涂饰企业购买高效废气治理设备一次性投入比水性涂饰企业多20万元，且设备运行功率为30kw/h,按照每天8小时、运行300天、电费0.8元/kw·h计算则电费需增加5.76万元，另加上环保设备活性炭、催化剂等耗材的更换按2万元计算，则油性涂饰企业环保设备投入运维首年需要增加27.76万元。因此，估算得出油性涂饰企业环保设备提升首年的新增成本相当于“油改水”企业前2年的新增成本。如果油性涂饰企业必须对“环保设备提升”和“油改水”进行二选一的话，“油改水”是绿色技术改造的良好时机，通过3年的成本窗口期进行技术调试，而且随着“油改水”企业越多，越能促进水性涂饰技术进步与成本的下降。
三、当前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主要存在问题及其原因
目前，东阳市共有含喷漆工艺企业（涵木雕家居、仿古门窗、骨灰盒等）487家，其中“油改水”149家，高效废气治理设施企业338家。虽然该市木雕家居企业在环保整治中已有约30%的企业完成“油改水”，但也存在着诸多问题。
（一）存在的主要问题
一是“油改水”存在应付环保检查现象。当前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主要存在三种情况：①完全“油改水”转型（废气治理设备进行相应拆除）、②兼有水性涂饰和油性涂饰两条工艺线、③在原油性涂饰工艺线上进行“水性涂饰”（废气治理设备未相应拆除，也未进行高效废气治理设备提升）。目前主要是第三种“油改水”情况的大多企业虽然对外宣称已经“油改水”，但存在应付完环保检查后仍采用油性涂饰工艺。
二是“油改水”存在技术安全忧患现象。经检测，当前水性涂饰其漆膜性能指标均符合国家标准，但是一些企业仍然提出“水性涂饰的稳定性可能不如油性涂饰”的技术安全忧患；去年，东阳市企业主导或参与制定了浙江制造标准《红木家具专用水性涂料》（T/ZZB 3074—2023）、中国林产工业协会团体标准《红木家具水性涂料涂饰技术要求》（T/CNFPIA 3028—2023），但作为标准起草单位的大部分企业并未真正去执行标准，也进一步印证了对“油改水”转型的技术安全忧患。
三是“油改水”存在转型意愿不强现象。目前东阳市选择“油改水”企业数量不如完成“高效废气治理设备提升”企业。从金华市生态环境局2021年以来对环保报告审批通过的70个涉喷漆工艺企业新建项目来看，完全“油改水”转型的新建项目仅11个。
四是“油改水”存在规范指引不统一现象。“油改水”废气治理可行技术指引涉及到企业“油改水”废气治理设备投入，也影响到企业“油改水”废气排放的有效治理。然而，生态环境部发布《家具制造工业污染防治可行技术指南》（1180-2021）规定的水性涂饰废气治理可行技术为“干式过滤技术+吸附法VOCs治理技术”、浙江省生态环境厅发布《浙江省挥发性有机物污染防治可行技术指南 家具制造》（2021年11月）规定的水性涂饰废气治理可行技术为“喷淋吸收技术”、东阳市发布《家具行业环保整治再提升工作实施方案》规定的水性涂饰废气治理可行技术为“干式过滤+水喷淋”，三个规范指引存在不统一的现象，也造成当前完成“油改水”的企业在废气治理设备上存在较大差异。
（二）问题产生的原因
一是发展与环保融合共赢意识相对薄弱。虽然“油改水”作为东阳市涉喷漆工艺木雕家居企业绿色低碳技术改造的适宜选择，但是落实到具体企业，必然会遇到各种问题。当前企业采取“油改水”，其初衷还是迫于环保检查的压力，而不是出于绿色低碳的时代要求，企业缺乏“油改水”的信心、决心与耐心，没有把追求企业利润和承担社会责任结合起来，树立发展与环保融合共赢的意识。
二是企业之间产品同质化竞争较为严重。大部分涉喷漆工艺木雕家居企业的优势在于生产制作，研发创新力、品牌竞争力相对缺乏，且市场定位趋于重叠，导致同质化竞争较为严重，尤其在当前市场需求疲软、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如何降低成本，压缩利润空间以顺利出货是当前第一要务。而“油改水”转型相较于继续采用油性涂饰并不能立即带来销售量的增加，反而提高了生产成本。尤其是非国标红木制作的家居产品本身利润薄，“油改水”进一步压低了利润空间，几乎无利可图。
三是“油改水”研-产-推-用结合不够深入。红木家具水性涂饰技术因涂料不同、材料不同、温湿条件不同、涂饰效果要求不同、使用环境不同而在工艺参数上存在较大差异，且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研-产-推-用结合不够深入。目前主要是“油改水”转型企业根据自身需求向涂料生产企业定制专用产品，使得红木家具水性涂饰工艺技术暂无法成为一种公共产品而在木雕家居产业普遍应用；同时“油改水”负面舆情未得到有效引导与控制，尚未营造出有利于“油改水”转型的良好氛围。
四是企业之间比较而产生的不平衡心理。按照前文估算，油性涂饰企业进行高效废气治理设备提升后，若正常运行，每年运维费约7.76万元，但有些油性涂饰企业并未正常运行而投机节约下来这笔运维成本，让萌生“油改水”转型的企业在比较“油改水”后，每年新增成本而产生不平衡心理。在企业看来如果选择“油改水”，可能以后每年都需要新增材料成本14.4万元。而选择“高效废气治理设备提升”可能只有一次性新增设备成本20万元，并且油性涂饰企业可以等到水性漆价格成本降下来，或者水性涂饰技术更加成熟后，再“油改水”也无需进行较大的生产线改动。这也是造成企业“油改水”转型意愿不强的直接原因。
四、推动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建议
木雕家居企业“油改水”转型并非是单纯的技术问题，而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坚持法治化、系统化、协同化的原则进行综合施策，走好木雕家居产业发展与环境保护融合共赢之路。
（一）进一步强化企业“油改水”转型政策指引。在环保整治政策指引的整体框架下，为避免在规定性的“VOCs排放治理（高效废气治理设备提升）”与倡导性的“油改水”中二选一，形成二者对立而不利于“油改水”转型的推进，建议分两步走：一是从严治理VOCs排放，对于继续使用“油性涂饰”的企业必须进行高效废气治理设备提升，而对于不再使用“油漆涂饰”的企业可以选择：①传统涂饰技术（髹漆和烫蜡）或磨光工艺、②使用水性涂饰/静电粉末涂饰/光固化涂饰等新型绿色低碳技术、③取消喷漆工艺环节（生产白胚或者喷漆外协）、④停工停产。同时加大涉VOCs排放违法违规行为查处力度。二是大力支持“油改水”绿色技术改造，进一步规范化、公开化“油改水”技术改造项目程序（含立项、验收等标准），为“油改水”技改项目提供政策咨询、项目受理、技术支持等“一站式”服务，对“油改水”取得成效的企业给予相应的激励。
（二）深入推进木雕家居全产业链品牌建设。“油改水”成本之争，实质上是品牌价值之争。根据涉喷漆工艺木雕家居企业产品同质化的实际，建议从全产业链视角进一步深化木雕家居产业品牌建设层次：一是在家具制作技艺上培育“大师”品牌；二是在涂饰工艺上培育“水性涂饰”品牌；三是在全屋整装上培育“中式整装”品牌；并设立“东阳市木雕家居全产业链品牌评选计划”，坚持以研发创新、标准建设为引领，推动各层次品牌建设，引导差异化竞争，提升产品附加值，从而为“油改水”转型创造更多利润缓冲空间。同时进一步规范、升华“东”字标公共品牌的内涵，让东阳木雕家居全产业链各层次优秀品牌依托“东”字标公共品牌得以集体呈现与宣传，使消费者更能确切地了解“东”字标公共品牌的实质，以进一步扩大“东”字标的品牌影响力，实现与东阳木雕家居产业链现代化互促互进。
（三）加快推动构建党建引领产-研-推-用一体化格局。发挥党建引领作用，将党组织的政治优势、组织优势转化为行业治理效能、发展优势，建议加快推动东阳木雕红木产业党建联盟建设，充分发挥党建联盟的核心引领作用，将科研院所（东阳市家具研究院、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大学）、检测机构（浙江省木雕红木家具产品质量检验中心）、行业协会（东阳市红木家具行业协会、东阳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涉喷漆工艺木雕家居规上企业、“油改水”转型企业、水性涂料生产企业等纳入党建联盟成员，以党建引领“油改水”产-研-推-用一体化构建，并着重组织开展以下三项工作：一是以“第一议题”制度推动理论学习，不断增强发展与环保融合共赢意识；二是研究分析企业所关心的水性涂饰稳定性、丰满度、韧性、硬度等技术问题并进行联合攻关，突破红木家具水性涂饰关键共性技术并推动其成为公共产品；三是分析研判与“油改水”有关舆情的风险，并以木雕红木产业党建联盟名义对舆情进行引导与管控。
